我们这种人的口袋里,随时都有几封给梦中情人的信。我们的情人不过是随便借个名字,用幻想吹出来的肥皂泡!……把信拿去吧,你可以假戏真做。我本来是无病呻吟,漫无目的地吐露爱情,现在这些飘泊无定的鸟儿有地方栖息了。你可以从信里看出来——拿去吧!——由于不是出自真心,话就说得格外动听!——拿去吧,就这么办!
这个人终于找到《西哈诺·德·贝热拉克》的原剧本了。
《西哈诺》各个版本中人名的译法差距非常大。本文中人名译法将以本人手上的版本为准。
然后顺便推荐一下纯粹与应用素学研究这篇专栏。
西哈诺的故事可以按照爱情与战斗分成两条主线。
西哈诺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却因有一个丑陋的大鼻子,不敢对他所爱的罗克桑娜倾诉爱意。
然而罗克桑娜突然主动向西哈诺发出了邀请,他欣喜若狂,一口答应。谁知罗克桑娜对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克里斯蒂安一见钟情,要求表哥西哈诺保护克里斯蒂安,维护他们的关系。
西哈诺强忍心中悲痛,选择将悲痛留在心底。他相信让罗克桑娜得到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莽撞的克里斯蒂安在部队公然嘲讽西哈诺的大鼻子,令他愤怒到了极点。自尊心极强的西哈诺由于自己心爱的罗克桑娜的要求,不但不能伤害他,甚至还要保护好他。西哈诺不得不克制住了自己,原谅克里斯蒂安。克里斯蒂安被他的宽容大度打动,从此二人成为好友。
然而克里斯蒂安缺乏素养、胸无点墨,他所说的话一定会招致罗克桑娜的反感。西哈诺正好相反,有着满腹才华,却因丑陋的大鼻子令他不被接受。于是,二人一拍即合,这一个借用那一个的外表,那一个注入这一个的灵魂。
西哈诺选择教给克里斯蒂安那些优美的言语,自己却躲进阴影之中,自己的甜言蜜语最终促成的是罗克桑娜与克里斯蒂安的爱情。他对罗克桑娜的爱越热切,与她的距离却越远。但他的自尊与无私要求他这么做——他要给自己的表妹以最高的幸福。
克里斯蒂安夺得罗克桑娜之吻的那个夜晚,西哈诺的感情爆发。他终于可以不用假借他人之口诉说对罗克桑娜的爱意。在夜幕笼罩中,他终于不必自惭形秽,能够自由地对她诉说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感情了。他此时此刻将自己心中激动的情感满怀激情地、毫无限制地诉说出来。
克里斯蒂安爬上窗台与罗克桑娜相拥,神父秘密举行了二人的婚礼。
西哈诺与克里斯蒂安被发配到战场上,这令西哈诺的孤独感与日俱增。然而不断为罗克桑娜攒写的信件,也仅仅能用克里斯蒂安的名义寄出罢了。最后一战前夕,他为罗克桑娜写最后一封信时,思念结成泪滴,滴在信上。
意想不到的是,罗克桑娜被这些情书深深感动,竟冒险到阵地上看望克里斯蒂安。罗克桑娜表露,自己内心深爱着的其实是克里斯蒂安的灵魂。这使克里斯蒂安无地自容,他决定坦白一切,让西哈诺取回本应属于他自己的爱情。
现在西哈诺只要说出这一真相,就能取回那本属于他的爱情了。可是就在这一刻,克里斯蒂安战死的消息传来。面对逝者,他又能如何说出真相呢?那些言语确实出于西哈诺之手,但他现在绝不能做出损害罗克桑娜心中克里斯蒂安形象的事了。
西哈诺用尽一生之力,最终也只是为别人争取到了幸福。而这幸福即将归于自身的一瞬间,却突然被推进了万丈深渊。战场上的故事便在强烈的悲剧色彩中戛然而止。
西哈诺一直为他的大鼻子而感到自卑。在剧场时他面对前来挑衅的华威尔子爵,不仅讽刺他胸无点墨,还一边吟诗、一边舞剑,诗末一剑将华威尔刺中。西哈诺的机智、风度、勇敢在这场决斗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西哈诺的不畏强权也在剧中得到充分的体现。德吉什为西哈诺争取到话剧表演的机会,并且表示只要西哈诺将他的剧本改动一点点,很可能就能得到上映的机会。然而西哈诺断然拒绝——他即使死去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剧作被改动一个标点。他即使死了,也要维护他高傲的荣耀。
德吉什伯爵觊觎罗克桑娜的美貌,在克里斯蒂安夺得罗克桑娜之吻的夜晚,送来最后通牒要求罗克桑娜与他结婚。罗克桑娜假意宣称德吉什希望她与自己心上人克里斯蒂安结婚,于是赶快秘密举行婚礼,由西哈诺展现智慧与德吉什来了一场斗智斗勇,拖到了结婚仪式结束,破坏了德吉什的美梦。
德吉什恼羞成怒,迁怒与西哈诺与克里斯蒂安,抽出军令,将他俩调往了前线。
战争激烈,德吉什只能与西哈诺冰释前嫌、通力合作。最后的决战中,西哈诺请求德吉什用尽一切办法将罗克桑娜和克里斯蒂安的遗体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义无反顾地投入战斗中,战争便在西哈诺在枪林弹雨中的朗诵中落幕。
战争结束后 15 年,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罗克桑娜自从战争结束,便进入修道院,开始了隐居生活,十年如一日地怀念失去的克里斯蒂安。西哈诺尽管仍然不向任何人低头,却孤苦无依,一贫如洗。
只有每周六,西哈诺来到修道院,给罗克桑娜讲这周的新闻,她才能从失去丈夫的悲痛中暂时解脱——这就是故事的终章,「西哈诺的新闻报告」。
在一个普通的星期六,却发生了巨变。
西哈诺被一位下人暗算,奄奄一息。他拿来自己写给罗克桑娜的最后一封信,饱含深情地读起来。他终于能够再次将自己的真心毫无保留地献给罗克桑娜。
得知真相的罗克桑娜不顾一切地想向西哈诺诉说他的真情,但身负重伤的西哈诺已经不希望能得到罗克桑娜多少爱,只希望能够了却此生最后的心愿。
他燃尽了最后的生命,举起佩剑,向死神做出了最后的呐喊。他睿智、勇敢、坚毅、痴情,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爱情和荣耀。
有评论家将《西哈诺》称为「法国浪漫主义戏剧的绝唱」,我个人是很赞同的。
几位主要人物都塑造得极为饱满:西哈诺的理想主义;克里斯蒂安后期的觉悟;罗克桑娜知晓真相后的不顾一切的诉说。
剧中文字极具诗意,西哈诺的决斗,甚至怎样做杏仁小塔饼都写成风趣小诗。华丽的文字,激情的创作,为整部戏剧增色不少。
结构上,最后一幕采用的「二次结局」手法,令人回味无穷;整部剧的剧情安排紧凑而不刻意,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爱情与战斗的双线索结构,共同构成了西哈诺这一悲剧式的人物——「无所不能」,却又「一事无成」。
西哈诺 勒布雷,我今天要登上乳白色的月球了,不需要发明什么机器…….
罗克桑娜 您在说什么呀?
西哈诺 是啊,我跟您说,我会被送到那里去建造我的天堂,不止一个我所爱的人大概都被放逐到那里了,我会遇到苏格拉底和伽利略 !
勒布雷 (愤慨地)不!不!这实在太愚蠢,太不公平了!这样一位诗人!这么伟大,这么崇高的心灵!就这样死去!……死去!
西哈诺 勒布雷又在抱怨了!
勒布雷 (泪流满面)我亲爱的朋友……
西哈诺 (支撑着站起来,眼神迷乱)这就是加斯科涅的贵族子弟兵……元素的质量……是啊!……这就是关键所在!
勒布雷 神志昏乱了……还谈他的学问!
西哈诺 哥白尼说……
罗克桑娜 噢!
西哈诺 也说他到底去干什么呢?他到底去双桅战船上干什么呢? ……
哲学家,物理学家,
诗人,剑客,音乐家,
空中旅行家,
针尖对麦芒的辩士,
为人作嫁的情人!——
赫丘利斯—萨维尼安•西哈诺•德•贝热拉克长眠于此,
他无所不能,却一事无成。
……对不起,我该走了,我不能让人久等,你们看,月光来接我了!(又跌坐下去,罗克桑娜的哭声使他回到现实。他注视她,抚摸她的面纱)我不要您为迷人、善良、英俊的克里斯蒂安少流些眼泪,我只要您在我尸骨已寒之后,给这黑面纱以双重的意义,让我分享一点您对他的哀悼。罗克桑娜 我向您发誓!……
西哈诺 (浑身发抖,猛然立起)不!不!不能在这把椅子上!(众人要冲上去扶他)——别扶我!——谁也别扶!(走到一棵树旁,背靠树干)只要树就行了!(静默)她来了!我已经感到穿上了大理石靴——戴上了铅制的手套!(挺直身子)噢!……既然她在路上,我就站着等她,(抽剑)手中握剑!
勒布雷 西哈诺!
罗克桑娜 (支持不住)西哈诺!
【众人惊恐地朝后退。
西哈诺 我觉得她在看……她竟敢看我的鼻子,这个塌鼻子死神。(举剑)你们说什么?……这没有用?……我知道!可是人不是有胜利的希望才作战的,不!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更漂亮!——这一大堆是什么人呀?——有一千个?啊!我认出来了,都是我的宿敌!“谎言”?(朝空中挥剑)嘿嘿!——哈哈!“妥协”、“偏见”、“懦弱”!……(挥剑)要我让步吗?不!绝不!——啊!你也在这里,“愚蠢”!——我知道你们最后一定会把我打倒,我不在乎:我还是打!还是打!还是打!(把剑舞得似风车一般,然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是的,你们抢走我的一切,桂冠和玫瑰!尽管抢吧!但有一样东西,你们只好任凭我今晚带进天堂,我一行礼就把蔚蓝的入口清扫得纤尘不染,这件东西没有一丝皱褶,没有一个污点,你们只好任凭我把它带走,(高举着剑向前冲)那就是(剑从他手中掉落,他摇晃着身子,跌入勒布雷和拉格诺的怀中。)
罗克桑娜 (俯身吻他的前额)是什么?……
西哈诺 (睁开眼睛,认出了她,冲她微笑)我帽子上的羽毛!